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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065章 陷害

    姜雪宁又不傻, 作弄人得有个度, 何况还是对着谢危呢?虽觉得此人对自己的态度和想象中不大一样, 可她却不敢因此太过得寸进尺, 毕竟她不知道谢危的度在哪儿。

    是以乖觉地应了下来, 说什么再也不敢。

    谢危也真没同她计较, 只不紧不慢地走在她前面, 回了奉宸殿。

    众人三天前都是看着姜雪宁学琴愚顽触怒了谢危被留堂,如今看她一副低眉顺眼模样跟在谢危后面回来,真跟三伏天里吃了冰一样, 莫名地浑身舒畅。

    想她嚣张跋扈时多得意?

    有燕临护着,还有长公主保着,可架不住这位谢先生是当朝帝师, 连长公主也不敢开罪的人物, 任姜雪宁再厉害,弹不好琴还不是被谢少师治得服服帖帖?

    就连乐阳长公主见了都忍不住生出几分心虚的同情:她知道谢先生于治学上是个严谨的人, 万不可能对谁网开一面, 宁宁被他拎着单独学琴, 还不知谢先生要如何严厉对待, 她又会过得多凄惨。

    可对此她也无能为力。

    此刻便在心里想:没关系,没关系, 以后再对宁宁好一点, 补偿起来就好!

    姜雪宁抱着琴从外面走进来, 初时还不知这帮人心里都是什么想法。

    但等到谢危听得她弹了一声琴立刻叫她停下,坐一旁静心不要再弹时, 她一扫周遭人的神情,才恍然明白了几分,这帮人都以为她在谢危那边混得很惨?

    直到下学,她都没敢再摸琴一下。

    结束时候,谢危从她身边走过,照旧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,全无方才在偏殿中的平和与耐心,分外冷淡地道:“学琴,一要戒躁,二要静心,三要勤练。这三样你一样没有,自明日起自己每日到偏殿练琴,学不好便不要留下了。”

    姜雪宁目瞪口呆。

    谢危这人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?

    她莫名有一种拍案而起的冲动,然而抬起头来竟对上谢危一双含笑的眼,一时怔住,没反应过来。但谢危留下这话也不再说什么了,径直抱琴出了殿去。

    见着人走了,殿里其他人才议论纷纷。

    乐阳长公主义愤填膺地走到姜雪宁身边道:“谢先生要求也太严厉了些!他怎么能这样说你呢?”

    周宝樱也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:“是啊,宁姐姐真的好可怜哦,我们初学琴的时候都是从不会才到会的呀,谢先生好过分的……”

    连姚蓉蓉看着她的神情都带了些同情。

    至于尤月陈淑仪等人,虽依旧是恶意未除,总有些冷嘲热讽,可看着姜雪宁时却不再是那种眼中钉肉中刺嫉妒得入骨的感觉了。

    她们仿佛从这件事上找到了点优越感。

    于是看她的目光里偶尔便带上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视,甚至常有点玩笑似的虚伪的同情,有许多话也不避着她才讲,而是当着她的面转弯抹角地讲出来,算是把往日暗地里的东西放到了明面上。

    就这般持续了几日。

    姜雪宁发现自己虽然时不时要被其他人刺上那么几句,且跟其中几个人依旧有解不开的过节,但被其他几个人同情着可怜着,竟也能够一种怪异的处境融入众人之中了。

    于是她忽然学到了。

    姜是老的辣。

    狐狸还是姓谢的狡诈。

    退一步,让人以为她处境凄惨,虽然仇恨无法消弭,却可使原本处处针对敌视她的人放松警惕,甚至能让那些原本偏向中立的人因为同情她而走近她。

    不愧是将来能谋反的料啊……

    人心玩弄于鼓掌,还不露半点痕迹。

    所以这一日,坐在茶桌对面,喝着谢危亲手沏的茶,姜雪宁觉得,她其实在谢危这里混得有点如鱼得水的事情,还是不要告诉她们了。

    燕临纵容她,沈芷衣偏宠她。

    这两人固然都是对她好,可也轻易将她推上风口浪尖;谢危明面上打压她,苛责她,对她不好,反倒化解了旁人对她的敌意。

    那一天后,国史馆总纂张重便再也没有在奉宸殿出现过。

    听小太监们议论,说是告老还乡了。

    教《礼记》的新换了一位姓陈的夫子,唤作“陈筹”,规规矩矩地给她们讲书,既不媚上也不欺下,且大约是有张重作为前车之鉴,对着她们是格外地耐心,有问必答,有惑必解。

    至于教《诗经》的那位总捧着萧姝夸的赵彦宏赵先生,没过两日也倒了霉。

    起因是他留了作业,叫她们写首五言诗来看看。

    下学后姜雪宁便去谢危那边学琴,照旧是心不静,被谢危叫了坐在琴边,发呆时却忍不住为那五言诗发愁。

    谢危便问她愁什么。

    她说了学诗的事,道:“赵先生学识固然好,可旁人的学业再好他也不夸一句,我虽不喜欢陈淑仪,可她诗词笔墨还真未必差了萧姝去,赵先生眼里好像就萧姝上佳,长公主殿下排第二,旁人就是那野花野草不作数。我顶多读些文章,不爱弹琴也作不来诗,赵先生本就看我不起,到时勉强写出来怕是又要贻笑大方……”

    谢危看了她一眼,没说话。

    姜雪宁便醒悟过来:“我不是打小报告,也不是要给赵先生上眼药,这不先生您自己问的吗?”

    谢危莫名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他正拿了刨子刨那块挑出来做琴的榉木,笑过后却将木与刨都放下了,略一思量,走过去拿起书案上的镇纸,在原本被镇纸压住的几页澄心堂纸里翻了翻,抽了一张出来看片刻,便递给姜雪宁,道:“这几句你拿去,誊抄后只说是你自己写的,届时看赵先生怎么说。”

    接过那一页澄心堂纸,看见上面那四行诗的瞬间,姜雪宁脑海里只冒出了上一世尤芳吟同她玩笑时提起的四个字:钓鱼执法。

    当然这话她不敢对谢危说出口。

    何况说了谢危也未必知道。

    是以规规矩矩地接了这首诗,过没两日上课便拿去坑赵彦宏。

    也是那赵彦宏不知国史馆总纂张重倒霉的内情,见了姜雪宁誊抄的这诗只瞥了两眼便道:“光押着韵有什么用?简直狗屁不通。尤其‘空山不辨花’一句不知所云,前面还在空山一眨眼就‘一庭暗’,的确是切了题,有月有山有花有云有风,可也太不入流!”

    那一刻,姜雪宁是同情他的。

    因为谢危教琴,就在他后面,那一日又来得蛮早,坐在正殿角落里喝茶,正正好将这话听了,一副颇为惊讶的神情,忽然道:“赵先生,这诗谢某可否一观?”

    那诗写的是:

    夜月明如玉,空山不辨花。

    云来一庭暗,风去百枝斜。

    谢危看了不说话。

    赵彦宏还不知自己摊上事儿了,问:“谢先生以为如何... 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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